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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8章 劍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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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著那個托著床柱站立, 渾身都在微微顫抖的人,蘇旖夢努力擡頭,盡可能地發出最大聲音:“司空寒, 我原諒你了。”

書靈深深嘆了口氣。

它現在明白了為何會頻頻出現落雷。

司空寒的世界本該被雲彩衣占據,這才促使他做出一系列針對葉輕舟的事, 而現在,在沒接觸到雲彩衣時, 他心裏想的是龍女姐姐。

原文劇情並沒詳細描寫過這些具體細節,對全書也未造成影響, 這次是響了幾聲幹雷, 真不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麽。

可事已至此, 它已經不知道如何來幹預了。

那就,走一步算一步吧,畢竟冥冥之中自有指引,就算司空寒現在心裏裝的是龍女姐姐,等到遇到雲彩衣,等到了書上白紙黑字寫上的劇情,他該怎樣, 還是會怎樣。

那邊,司空寒終於緩了過來,他用了點法術將床柱裝好, 接著緩緩走到床邊。

他始終記得, 現在要做的是分散姐姐的註意力,讓她沒那麽疼。

掏出煉制的新面具,司空寒拿在手裏晃了晃, “我還熔煉碎石煉了個新的面具。”本想取下原來的黑色頭套直接戴上, 但在揭頭套時, 司空寒的手頓住。

他不想讓姐姐看到自己現在的臉。

司空寒的聲音喑啞,帶著懇求的味道:“姐姐,你閉上眼睛好不好?”

聽著就叫人莫名心疼,蘇旖夢緊緊閉上眼睛,說:“我閉上了。”

司空寒取下頭套,換上了新煉的面具。

面具遮了臉,依舊是露眼睛、鼻下和嘴唇,但不再覆蓋整個頭部,上至發際線,左右各至鬢角,恰好擋住了臉上的疤痕。

蘇旖夢:“好了嗎?”

因為用力閉眼,她眉頭都微微皺起,臉頰微鼓,嘴唇也緊緊抿住。

原本覺得姐姐年紀大些,一身黑色長裙裹身,讓他心跳加速,都有些不敢直視,如今看著這張臉,又覺得分外嬌俏可愛。

司空寒忍不住伸出手指,戳了一下她鼓鼓的臉頰。

見蘇旖夢睜眼後,他又下意識地捏了捏她長而翹的睫毛——像個小扇子一樣。

蘇旖夢眼睛都沒眨。

她呆了。

司空寒臉上的面具居然能變色!面具本為銀色,可上面會時不時會有顏色變化,就像是一片白雲恰好落在他臉上、又或是一片雲霞倒影湖心、一朵彩蝶飛過花叢……

那些彩色倒影在他本來黑沈沈的眼睛裏,便為陰冷的眼眸著了色,艷若桃花,灩瀲動人。

蘇旖夢:可惜眼睛沒變綠。

他從越寒江哪裏繼承來的的那點兒人族神念,真是藏得極深。

司空寒:“我戴這樣的面具,你看著肯定開心一些。”

蘇旖夢連連點頭,“這個面具,跟我煉的朱顏丹很搭。”她興沖沖地抓住司空寒的手,“一起賣吧!”

司空寒臉瞬間紅了,半晌才結巴道:“好!”

天亮時,蘇旖夢又變回了小蛇。

司空寒依舊去打鐵,只不過走之前留下了面具。

蘇旖夢聯系了時驚春和白琉璃,將面具也拿了出來,白琉璃看後說好,匆匆帶著面具出了門。

時驚春等白琉璃走後才跟蘇旖夢討論了一下她的血脈問題。

得知她修為原本是金丹期,可以維持人形,跟司空寒結契後才變成這樣的,每個月十五都會疼一次的真相後,時驚春深表同情。

時驚春:“如果司空寒盡快修煉到金丹期,你就能以人形出現在宗門,只需十五那日閉門不出即可,壓根兒不用擔心被當成妖。”

“司空寒進階其實很快,我們這幾天拘著他,他都已經凝神期五層了。在沒解決煞氣問題前,我們都不想讓他快速進階。現在看來,必須盡快想到辦法解決煞氣,這樣對你好。”

蘇旖夢感動得眼淚汪汪。

就聽時驚春說:“你變人的話,煉丹都要快些。”

蘇旖夢:……

時驚春:“而且你比白琉璃更漂亮,想來賣丹會賣得更好。”

蘇旖夢:……呵呵,謝謝姐姐誇讚。

接下來的幾天,時驚春天天催古萬裏和常櫻想辦法,蘇旖夢則悶頭煉丹,偶爾進一下玄音壁,司空寒依舊打鐵賺靈石,每天出門前和回來後都會跟姐姐說上幾句話,分享一下白日裏的事。

煞氣問題沒解決,他最近仍是不被允許修煉和練劍,因此,蘇旖夢好不容易刻錄好的劍訣都沒交給他。

如此過了半月,白琉璃那裏傳來了好消息。

她把朱顏丹改成了彩顏丹!

煉制出來的彩顏丹以一粒一百中品靈石的價格賣了出去,而且聶家還下了大量訂單,打算運到其他州去賣。

彩顏丹竟能賣出這個價格?

市面上的朱顏丹,一般只需要一到十塊中品靈石,買的女修也不算多。

在一旁乖乖呆著裝靈獸的蘇旖夢高興得蹦起來,“嘶嘶嘶,這是發財了!”

時驚春懶洋洋地坐在椅子上玩指甲,“大驚小怪,這才多少。”又傳音說:“你最近沒日沒夜煉的這些,都不夠買一把靈品飛劍。”

白琉璃笑了笑,“這小蛇真是個小財迷。”聽到靈石都高興得蹦起來了。

時驚春:“靈蛇麽,多多稍稍都有點兒肖龍,喜歡靈石、財寶。”

白琉璃點點頭,“若真是龍就好了,我表兄他就喜歡龍。”感嘆完又說:“確實,我們宗門弟子靈石緊張,能賺的有限。現在就看表兄那邊銷量如何,能不能賺錢,還得看他那邊。”

她想了想,“不過,我覺得肯定能賺錢。今天分了錢,不如,我喊上師父一起慶祝一下?”至於另外兩位殿主就不太方便了,畢竟這丹丸最後得益的也有水知夏。

蘇旖夢和時驚春都點頭同意。

白琉璃笑了,“你這小蛇也想參加呢,好,到時候我給你上一壺雄黃酒。”

蘇旖夢:……你們這些人族怎麽一個比一個坑!我要真是蛇能被你們氣死。

白琉璃接著說:“那我去準備一下。”時驚春和師父都是長輩,這些跑腿的事她不做誰做。

等她一走,懶洋洋躺在椅子上,看起來處變不驚一幅大能做派的時驚春直接從椅子上彈起來,蹦到高空後還在嘶喊:“有錢了!”

蘇旖夢:……就這?

若是她能打開乾坤戒,裏頭的東西能讓這小貓妖直上雲霄與紅日比肩。

時驚春在絲帶上跳來跳去,跳了好一會兒才落下來,理了理散亂的碎發,說:“見笑了。”

蘇旖夢:看她那雙刀子眼,就不太敢笑。

時驚春:“還好沒外人看見我發瘋。”

她坐下來,感嘆:“自從離開種道山,我身上就沒揣過幾塊靈石,如今總算是苦盡甘來。”

“我這徒弟收得好。”沒有司空寒,哪來的小蛇妖。

“司空寒那面具不知道能賣多少錢?”

反正,她算是翻身了,可以買好多好多的毛線團。

傍晚,金烏西墜時,白琉璃帶著美酒佳肴過來慶祝。水殿主沒來,時驚春見白琉璃一個人進來,還朝隔壁翻了個白眼。

等白琉璃進來打算關門時,她淡淡道:“門開著,通風。”

白琉璃徑直入內,笑著說:“不知道您的口味和喜歡什麽菜品,我準備了個溫鼎。”

蘇旖夢雖是個蛇,現在也有了一張自己的小凳子。

是一只白虎造型的雕塑,白虎頭上頂了個圓形托盤,而她就躺在托盤裏,眼巴巴地瞅著白琉璃。

她那個儲物袋可真厲害,好像裏面什麽都能掏出來,而且不是別的修士那樣符箓、法寶、丹藥,她掏的是些桌子、凳子、椅子、精致漂亮的盤啊碟,還有酒盅等等。

這個白虎凳就是白琉璃送給她的,她可喜歡了,等以後能取出乾坤戒裏的鳳凰羽後,她一定要鋪滿整個小托盤。

“溫鼎是什麽?不曉得好吃不好吃。”蘇旖夢作為妖族,在吃的方面沒太多見識,通常只會水煮和火烤,這會兒覺得應該是煮著吃。

就見白琉璃將一盤盤肉、菜、靈果擺出來後,又在桌子中間放了一口有些像丹爐的鍋。

鍋是圓形,內外兩圈,白琉璃指著內裏那個圈問:“峰主食辣否?若不食辣,我就弄清湯和辣湯。”

時驚春:“辣一點兒。”

“小絲絲呢?”見自己也被問了,蘇旖夢正要開口,就聽時驚春說:“她也可以。大不了給她倒碗冰水。”

蘇旖夢一頭霧水:我可以什麽?

等等,你替我決定了什麽!

白琉璃笑了笑,說:“知道了。”

她其實知道葉師叔喜歡什麽,這溫鼎,還是她師父讓她準備的,就連辣椒,都是師父親自去山裏采的。

明明互相關心對方,表面上卻勢如水火,一把年紀的人了,也不知道在賭什麽氣。

白琉璃沒問,貌似隨意地開口:“師父她下午去了紅滿山,耽擱了修煉時間,所以得將修煉時辰給補回來。”

辣椒這玩意兒是一種用得很少的藥草,且氣味辛辣不利於其他靈植生長,萬相宗的靈植師並沒有誰專門開辟一片靈田來種它。

周圍的修真城鎮也沒人賣,想要的話,只能自己去遠處摘。一來一回,還會耽擱不少時間。

時驚春挑了下眉,說:“可以了。”她運轉靈氣,將溫鼎下的燃燒的鐵木火變大一些,不過片刻,鼎內的肉湯就燒開了。

時驚春涮了肉片後丟到蘇旖夢面前,“試試。”

蘇旖夢直接上嘴,旁邊的書靈都沒來得及阻止。

然後……

蘇旖夢直接嗆出眼淚,口中險些噴出一簇小火苗。

“這就是辣椒的味道,太……”她舌頭好似都腫了,“太,太刺激了吧。”跟這個一比,司空寒那麻酥酥的血都算不得什麽了。

時驚春捧腹大笑,笑完後說:“那給你準備一碗冰水?”

蘇旖夢搖頭:“我不!我要吃!”

她從來沒吃過這樣的美味,她覺得自己吃完後,一定能變成一頭可以隨意噴火的龍。

要慶祝,少不得喝酒。

一開始給蘇旖夢準備的是靈果榨的汁水,可她哪忍得住,撒嬌賣萌地求來了靈酒,不多時就喝得醉醺醺的,黑色的鱗片上都能透出一股淡淡的紅。

興許是賺了靈石太快樂,兩人一龍都喝得挺多,加之沒人特意施展法術驅除酒意,到了夜裏,大家都醉了。

醉酒後的白琉璃沒有清醒時那麽穩重,她抱著酒壺,一邊喝一邊嗚嗚地哭:“表哥不喜歡嬌滴滴的女子,我就跑到日光海曬了好多天,終於曬出了這樣的膚色,看起來健康有活力了吧,結果我問他喜歡什麽?”

蘇旖夢眼睛好似成了檀香圈兒,她暈乎乎地問:“喜歡什麽啊?”

白琉璃氣得拍桌子:“他說他喜歡龍!喜歡龍角,龍鱗,喜歡話本上報恩的龍女。”

“我上哪兒給他找龍?”

“妖族龍就那麽幾只,都是我不敢招惹的存在!”

“不對,妖族還有沒有龍?只有蛟了吧?”她頭暈,咕咚咕咚地喝了好幾口酒,酒水順著紅唇流到脖頸,在蜜色的膚色映襯下,清酒都好似成了蜜糖,有一種別樣的風情。

蘇旖夢嚇得連打了好幾個酒嗝。

她是龍,她就是龍女。

她現在就是因為報恩,才處處忍讓司空寒這個救爹恩人。

對上了,處處都對上了,白琉璃的表哥喜歡我?

她很想問一句:“你表哥,有錢嗎?有沒有堆積成山的琉璃靈珠啊。”等我從司空寒這裏順利離開,我就找你表哥去。

高貴的龍女準許他喜歡我。

只要給我供奉靈石和亮閃閃就行。

轉念想到白琉璃的表哥過不了多久就會死,也是個炮灰,她就搖搖頭,算了,不能才出虎穴,又跳狼坑。

白琉璃:“其實我知道,他就是喜歡龍的山洞,聽說那裏頭是堆積如山的天材地寶。”

蘇旖夢嘶嘶嘶,“對,龍都喜歡睡在奇珍異寶上。”她說的話白琉璃其實聽不懂,但她一回應,白琉璃就會說:“你也認為我說得對是嗎?”

明明語言不通,卻完全不妨礙兩個酒鬼交流。

白琉璃:“他只是不喜歡女人。”

蘇旖夢哦了一聲,“嘶嘶嘶,原來他喜歡男人。”

旁邊陷在椅子裏,半瞇著眼睛的時驚春笑出聲,她沒參與這無聊的對話,手裏一直拿著一個酒葫蘆,時不時抿上一口。

“這是最後一口,喝光就休息。”時驚春想,“我沒醉,我才不會醉。”

沒醉的時驚春已經忘了,她手裏的酒葫蘆是個法器,裏面的酒有一湖之量,可以自動蓄滿葫蘆。

她就是喝上三年五載也喝不完。

明月懸空時,白琉璃已經趴在了桌子上。

她是人,酒量其實不如兩只半妖。

白琉璃的師父水知夏出現在了門口,她看著院子裏癱著的兩女一蛇,聞著那熏人的酒氣,眉頭自然而然地深鎖起來。

“琉璃!”她站在門口,喊趴在桌邊的醉鬼。

白琉璃還沒睡過去,被喊了還知道擡頭,奈何頭擡起來後,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前面無人之處說:“表哥,喜歡歸喜歡,生意歸生意,你可別壓我們的價?”

“你上哪兒去找這般品質的彩顏丹!”

“你吃吃看,吃了你你,你,試試綠的,連頭發絲都會,變綠,嗝……”

“表哥,嗚嗚嗚,你綠了。”

水知夏:我徒弟瘋了。

沒辦法,她只能進去把人帶出來。

走到桌邊,看到雙腿蜷曲在椅子上仍還抱著葫蘆喝酒的時驚春,她起了點兒火氣,擡手打掉時驚春手裏的葫蘆,“你以前每次喝酒都洋相百出,都鬧過脫了衣服往湖裏跳的糗事,全忘了?”

時驚春歪著頭說:“我沒醉。”

水知夏:“嘴硬。”

白琉璃:“我也沒醉。”

蘇旖夢:“我也沒醉。”

水知夏冷笑一聲:“呵呵,醉鬼都說自己沒醉。”

時驚春眼神迷蒙,說:“以前醉後可以胡鬧,因為有人護著,現在,我時驚春得夾著尾巴做人了。”哪怕已經醉了,她依舊記得自己如今的身份早已不是種道山那個傳承弟子,她只是個人人厭棄的半妖。

水知夏的劍突兀出現在她手心。

她很用力地捏著劍,想說什麽,最終也沒開口,只是單手扶著白琉璃,轉身時才拋下一句話。

水知夏:“我帶她回去了。”

她一手扶著白琉璃,一手握著劍。

蘇旖夢身子趴在托盤上,頭已經下垂在了托盤邊。

她擡頭,看向走到了門口的兩個人,也看到了飄零一路的紅梅虛影。

白琉璃扶著門,“師父,我還要喝。”

水知夏直接單手將其拎起,正要飛回自己院落時,她聽到身後一個聲音說:“嘶嘶嘶,水姐姐,你的劍,它怎麽在哭呀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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